田君:​我们为什么不安

  来源:信阳新媒体吕东亮2017-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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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歌学会副会长,信阳市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诗歌学会会长。现供职于信阳市文联,鲁迅文学院第32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

田君简介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歌学会副会长,信阳市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诗歌学会会长。现供职于信阳市文联,鲁迅文学院第32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

已在《中国作家》《文艺报》《诗刊》《散文》《红岩》《清明》《莽原》《长江文艺》《芳草》《湖南文学》《星星》《诗歌月刊》《青年作家》《雨花》《创作与评论》《岁月》《安徽文学》《扬子江诗刊》《诗林》《诗潮》《诗神》《绿风》《奔流》《大河报》《河南日报》等近百家报刊发表诗歌五百多首,中短篇小说、电影文学剧本、散文随笔及文学评论等三十余万字。有作品被《小说精选》《诗选刊》选载。获得过《莽原》年度文学奖,中国·曹植诗歌奖,湖北省楚天文艺奖,河南省五四文艺奖以及《诗刊》《星星》《诗歌月刊》《诗神》等刊物诗歌赛事奖等。有作品入选《中国年度诗歌精选》《中外诗歌精选》《中国五十年诗选》《爱情诗集》《中国年度精短散文》等选本。出版有诗集《静止的火焰》《纸飞中国》《田君诗选》《不安之书》《忐忑》,文学评论集《坐在丰收的景象里》,随笔集《背阴处的雪》,中短篇小说集《随时随地》等八部。

在鲁32高研班结业典礼上代表学员发言

河南诗人田君近些年创作了一批短诗作品,仅2014年、2016年和2017年的上半年,就在《星星》、《诗歌月刊》、《红岩》、《诗潮》四家刊物发表了同类作品53首,接近半部书的规模。这些诗是诗人人到中年后的精神游记。诗中所展示的生活情态、心灵状态是可感的,也隐现着我们时代的意识图景,值得我们为之展开一场讨论。

中年游记

在创作创作和发表这些作品的几年间,作者跨越了他的四十五岁。在中国人的认识里,四十五岁是男人的一个界点,正是人生的成熟状态。对此,不怎么强调自己诗人身份的诗人是有所触动的。不然,他何以要郑重其事地创作这么多短诗呢!但触动并不意味着一种认同,这倒不是对世俗的拒绝,而是诗人在审视自己的生命年轮时不能自已的精神状态——不安和惶惑。“还是有人能把我打动/没有只言片语/那惊鸿的一瞥/完成了一次可以忽略不计的邂逅”,尽管在理性的意义认知方面确定无疑地“可以忽略不计”,但“重要的是它让我突然明白/原来自己/心里还藏着野性/体内还残有冲动”。这些真诚的诗语是田君这些短诗的主调,回荡在字里行间。

和中国作协主席、中国文联主席铁凝合影

带着不安抑或是不甘的生命躁动,诗人开启了另外一种行吟的写作。这行吟洗尽浪漫的铅华,抹去期待的妖娆,带有明显的中年况味,也使得田君的这些短诗成为令人刻骨铭心的中年游记。因为不再有华丽的想象,诗人把目光投射到了身边的细物琐事,随处流连,随处骋思,随处点染,随处书写,低调而自由,深切而畅达,宛若唐人口占的绝句。“随便找个小镇住上一晚/玩一次短暂的失踪”,“可我却想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遭遇一场暴风雪/我想在暴风雪中为了一场经久的干旱而放声大哭”,此类诗句真是直接从心底里流出,不假任何外在的技术处理,于此,我们直感到了诗人的心灵脉动。这脉动的内容在当今时代其实特别典型,那就是对于同质化世界的逃逸。我们所处身的世界、所遭逢的事物,都需要借助于世俗来理解,而世俗却已不再有民间那鲜活的生气,它变得那样冰冷,那样规则,那样技术化,对于诗人而言,“让我想起老鼠、蜜蜂、蚂蚁以及一些更加微小的生命/让我想起自己/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搬运”。这种状态,连同诗人联想起来的意象,对于熟悉现代派以来文学的读者来说,并不陌生。但难得的是诗人的不甘,诗人对于逃逸可能性的探寻。“明明知道是一种迷失/还能够坚持走多久”,怀疑之中有坚毅的执着,当即将崩溃的时刻遭遇到温暖的笑容,诗人内心欣喜若狂,尽管随之而来仍然是意义的尽头。在如此心灵的冲突与论辩中,诗人明白“束手无策也是一种策略”,在沉默中展现了一种存在的勇气。

和中国科学院院士、“嫦娥探月工程总顾问”欧阳自远合影

田君的这些短诗所流露出来的中年况味,不能不让我联想起诗坛上的“中年写作”。萧开愚、欧阳江河、张曙光等人所描述的中年写作的症候,比如“叙述、细说和缓缓流淌”的表达方式,比如“困惑、怀疑和模棱两可”的是非判断,比如“减速、抑制、开阔”的美学崇尚,都可以在田君的这些短诗作品中听到回响。但田君的这些短诗的品质依然是独特的,那就是不甘以及其后的不安。它所让人不能释怀的是那种生命的躁动,尽管是冷色调的,寂寞的。诗人不打算用人生的睿智的洞察力来平复这种躁动,而是给它释放的空间,给它哪怕是昙花一现般的绚烂。

和著名军史专家、国防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徐焰合影

语言的归途

田君的这些短诗似是自然的,机巧地或者说顽强地创设一种内在的结构,反而是对诗意的一种伤害。在后现代主义成为当前最大的智慧的情况下,一种完美的结构总是带有一种“总体性”,而“总体性”在先进的思想家看来无疑是一种霸权,一种专制,一种不名誉的幻想。碎片化才是他们着迷的感觉。田君的这些短诗也有碎片化的印迹,但毕竟有一种可理解的“有机性”,游踪是他感觉的停靠点,时序是他生命的刻度。这使得田君的这些短诗和那些把诗人自己精神处境玄学化的秘语黑话式的诗歌区别开来。

和北大新闻与传媒学院院长、教授、博导陆绍阳合影

田君的这些短诗的语言与结构是一致的,虽然不是那么坚定和明确,但却可以把握,可以信任。和语言的品质相关,诗歌中的叙事、意象与意境的连通、抒情主人公形象都是可感的。请注意,这里我所使用的批评语汇是相对陈旧的,但我的坚持使用除了这些词汇本身的有效性之外,还包含了我对诗歌之道的理解。我不认为有哪一首诗歌表现了新的感情,因为我相信与感情相关的人性千百年来几乎没有什么进化的迹象;同样我也不相信诗学上的进化论,我推崇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才能》中的反现代性的表述:好诗只是达标的诗,是水平线以上的诗,不是也不可能是新的诗。关于诗歌的技巧,我也顽强地守护一些基本的原则,比如可传达性,比如意象的鲜明和意境的浑融,比如修辞的精警和自然,比如思维跳跃的限度。即便被很多人视为诗歌本体的语言,我也觉得并非一种本质化的存在,它总是处在一种关系中,总是以陌生化的方式和现实保持在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之中,决定语言质地的不是语言本身,而是其处所和场域。

和《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合影

正因为此,我觉得田君的这些短诗在书写方面有一种雅正的意味,也昭示了诗歌语言的归途。这里,冷僻生硬的意象不见了,繁复缠绕的修辞不见了,莫名其妙的玄学逻辑不见了。语言展示了另一番景象。“我在等人/有人却在等我/我们都在等着/生活是现成的/就停留在我们的等待里/是无奈/也是挑衅/我等着”,这些散淡的句子中有着静谧而又深邃的领悟,让人想起卞之琳《断章》的风致;“轻轻关上凌晨的家门/安全感袭遍全身/也许仅仅是因为把黑暗关在了门外”,“其实只是回家/其实一家人都在车中/一截九公里的短途/一路都在突围”,这些发现与表达,洞穿了世界的微妙与悖谬,却以简洁平静的语言出之,可谓“看似寻常最奇崛,得如容易却艰辛”。凭借着这样的语言,以及语言营构的意象、意境、叙事情境,我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尽管我所闯入的可能是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迷途。

和著名作家刘庆邦合影

其实,田君的这些短诗最令我心仪的是诗人所反复表达的不安和惶惑。为了给这份不安和惶惑一个说服自己的理解,我读了田君早期的诗歌,也即他中年之前的诗歌。在2000年前后以发表在《诗刊》、《星星》、《诗歌月刊》和《长江文艺》上的《乘车三悟》、《纸飞中国》、《月亏月盈》和《住在长江的隔壁》等组诗为代表的诗篇中,诗人那种“总体性”的激情扑面而来。诗中有对故国魂魄的寻觅和守望,有对山河乡村的爱恋与追问,诗情真诚而又质朴,想象绚丽而又空灵,那大概是和中年写作相对的青春写作吧。我不知道田君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这种转变的,但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诗人在转变后心智和诗艺的成熟。成熟自然是有代价的,这代价大概是少年意气的消退,大概是总体上把握世界的心志的悄然受挫。但诗人和历史现实理想之间的宏大向度上的联系并不会随着中年的到来而销声匿迹,这大概是诗人不安的渊源。

和著名作家、十月文学院副院长宁肯合影

当今诗坛上以“中年写作”而知名的诗人,对中年其实有着双重的体味。一是自己生命的周期到了反思进而不惑的时刻,二是社会状态也到了中心消失、激情告退的后现代状态,而后者则带有世界主义的意味。他们很容易地为自己作为诗人的行为出处找到一个可以依赖的世界背景,世界上那些主流国家的诗人的生存方式乃至获得声誉的方式都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以模拟的准则。因而,面对诗歌的窘迫,他们心安理得,也自觉放弃了开拓可能性的重任,解释世界或者说是抚慰自己成了诗歌的最大效用。但马克思的话言犹在耳:“重要的是改变这个世界”。对于诗人来说,这些话太过于空泛和迂阔了,但却是仅有的可能性的方向。当我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阐释我们世界的状态,一遍又一遍地搜肠刮肚进而顽强地记忆生命的异动时,我们能够安于自我的委顿吗?这样的惶惑,惯于深夜扪心的田君大概也能感受得到。因为他为“五月的愤慨”写过诗,他为长江长城、黄河、黄土写过诗,即便在作为中年游记的田君的这些短诗中,“祖国”、“人类”这些大词依然顽强地闪现。

和著名剧作家、海军政治部创作室原主任朱秀海合影

不止一个诗人抱怨过时代的冷眼,但从来不会有人提醒适宜诗歌的时代的来临。很难讲,杜甫的时代是一个适宜写诗的时代,也很难讲穆旦的时代是一个适合于写诗的时代。时代从来不会自动获得定位和命名,诗人最重要的是处理自我与时代的关系,逃避、拒绝、远离是没有出路的,主动的突入、搏斗,至少是正视、分析以及检点自己的内心,才是应有的态度,才能写出生活的质感,呈现出精神的强度,这些或许能够减缓不安的催迫。在今天的消费主义意识形态的喧嚣中,做一个“个人写作”的诗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而作为一个思想者、批判者、抒情者的诗人则需要不屈的勇气和顽强的心智。“大处茫然,小处敏感”是现代诗人的心灵疾病,“给狭窄的心一个大的宇宙”是现代诗人渴求的良方。对于那些思想能力孱弱的人来说,后现代主义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而对于真正的诗人来说,哪里有什么主义,他的眼里只有为之焦灼的“更好的生活”,以及阻碍这种愿景的现实的疮孔。这些诉求显然对于现在的诗人来说有些粗暴,但却像幽灵一样环绕在每一个个体周围,诗人也不例外,不论如何用独特的语言建构如何牢固的一个自我的城堡,还是难以避免不安的侵袭。田君的不安不知道能否这样来理解?

和著名散文作家刘亮程合影

我所尊敬的老师、北大中文系教授洪子诚先生一直被视为诗歌研究专家,但他一直真诚地强调他不懂诗。他最近出版了一本诗论集《学会对诗说话》,是勉人也是自勉,因为他本来想把这本书叫做“门外谈诗”,但因为十七年文坛领导人邵荃麟用过这个题目而作罢。可见“门外谈诗”的事是很多的。所以,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的惶恐也减少了不少。我的批评,不奢求也不预定“知音”式的效果,只是一种意见的表达,因此也只能算是“门外谈诗”,这不是客气话。

和著名诗人西川合影

(编辑:宇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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